紀實作為一種創作風格,在我國始于八十年代末期。到了九十年代初期,中國紀錄片的紀實性從理論到創作都進入了全新的發展的時代,“紀實”成了影像時代高品位文化的重要代表,并顯示著獨特的藝術魅力。世紀之交,隨著DV技術的成熟與普及,DV紀實作品大量涌現并顯示出許多新的特征,筆者將從紀錄片的平民理念、藝術審美、社會文化、商業化制作四個層面對其進行審視與思考,以期對當今的紀錄片創作有所啟示。
紀錄片平民化創作理念的萌發
1994中央電視臺曾經創辦了一檔收視率高達30%左右節目《生活空間》,直到今天這個欄目在中國老百姓中仍廣受歡迎并擁有較高的信譽度。原因是什么呢?平民理念的運用是成功的重要因素。《生活空間》也是中國早期以紀錄片的形式關注普通人生活,以尊重個體生命的存在價值為基本出發點,以平等、理解的視角與百姓溝通交流的節目。這可以認為是紀錄片平民化創作理念的萌發點。
平民化今天看來較易理解的觀念在當時的轉變卻是相當的不容易,形式雖然不能決定一切,但紀錄片的形式至少保障了為當時的中國建立一個平臺,在這里以平視的視角對待觀眾,在國家意識形態的中心建立了一個與普通老百姓交流的空間,中國的普通人第一次真切地關注著屏幕上的故事,每個人都開始相信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走向屏幕講述自己的故事,接受別人的關心與問候。而這一切都與紀錄片所具有的交流、溝通的功能是密不可分的。
資深攝影家陳帆在《中國紀錄片初期發展白皮書》中這樣寫到:紀錄片涌動于民又逐漸擴大化的使用于民,最終回放于民的現狀,使之成為了一種極具平民色彩的文化概念,它的鮮明特征首先是大眾視覺的直接參與、真實關照與互動交流的平民化。因此,紀錄片以其獨特的個人話語成為反抗主流的工具的同時,紀錄片創作的民生理念也伴隨著紀錄片影像作品的問世而逐漸萌發。
紀錄片平民化創作需要“三平”視角
大量的紀錄片作品在以平民化理念的創作過程中,盡管層面不同、視覺各異、畫質與技術條件參差不齊,但主要都是自己熟悉的生活或者感受最深的生活經歷,而不是從宏觀概念性任務出發去尋找的題材,他們的作品眼光平視,視角獨特,生活氣息濃厚。但是盡管如此,審美欣賞品味日益提高的電視觀眾仍未顯示出我們所期望達到的熱度及反應,在大量的拍攝和研究實踐后總結了當今平民化紀錄片創作需要的“三平”視角:平靜平視平實,與學界、業界的專家學者一同交流。
平靜的創作態度
平靜是一種態度。紀錄片作品是作者主觀情感的真實吐露,帶有創作者的個性、文化及審美特征,所以要想讓作品心態平靜首先應該是創作者的心態要放平靜。這種平靜,是一種出乎其外的表現,而入乎其內的是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和對生活的極大的熱情。也就是說,我們要以熱情來發現問題、分析問題,以犀利的洞察力找出一個個關鍵點逐個擊破,或者是找出一個個情緒點逐個展現。但在開機之后,要將熱情與激動轉化為一種平靜,不能處在個人情緒化的創作狀態中跟著感覺走。觀眾思想與情感的形成過程是自覺的、水到渠成的而不是某個人的思想傾向和主觀臆斷或情感渲染所能決定的。主觀色彩濃厚的片子會使觀眾感覺被牽制、被影響,從而失去與觀眾心靈的契合。所以,拍攝、采訪、撰稿的創作者不要以偏激的熱情影響紀錄片的情緒點,而是應當平靜的拍攝,忠實記錄過程,把價值評判交給觀眾。
平視的創作角度
平視是一種角度。以平視的視角去紀錄,是創作者選擇的能與觀眾平等深層交流的最佳表現角度,充分體現了創作者對觀眾的理解與尊重。平視客觀,表達情感是創作者完全站在觀眾最能夠接受的立場上擺事實、看問題、說道理。觀眾感受到的是真切和坦誠的語言和口吻,以這種方式紀錄生活和表達情感的紀錄片,其負載的宣傳及教育功能是容易被觀眾領會和接受的。這類片子當中沒有編導的痕跡和個人觀點以及“高大全”的人物形象,質樸自然,完全是開放式的理解與尊重。
平實的創作境界
平實是一種境界,是紀錄片創作者放平了自己的心態,在尊重客觀事實的基礎上以一種平實的理解紀錄下的真實情感。要使作品達到平實的境界,就應該采用最樸實的手法和真實的情感以及詳實的語言。紀錄片的創作者與觀眾之間的關系就是傳達與接受的關系,因此作品的語言和心聲是創作者本身的情感與心態的體現。要讓作品具備平實的風格,創作者必須懂得樸實地尊重和反映生活,詳實地紀錄過程與細節的原貌,用真實的情感換取觀眾的認同和回應。這樣的紀錄片作品才不會使觀眾產生距離感和排斥心理,才是成功之作的。
紀錄片平民化創作需要娛樂
當紀錄片越來越平民化的時候,創作者們發現紀錄片的“可視性”非常重要。于是紀錄片有沒有“看點”成為業內人士議論的話題。那么怎樣才能使節目好看呢?廣大紀錄片愛好者在創作中發現:“紀錄片的娛樂化”可以大大增加節目的“可視性”。
紀錄片中的人物與故事本身具有娛樂性
眾所周知,一部紀錄片是否好看取決于很多因素:如故事情節、矛盾沖突、拍攝環境、畫面構圖、音樂音響、制作精良等。但是如果選拍的人物很有特性,很適合畫面表現,或者被攝者很愿意在鏡頭前表現自己,那么這部紀錄片一定好看。《安娜與“猴王”》紀錄的是一個在連云港工作的叫安娜的法國人,為了幫助中國申辦奧運,并使“美猴王孫悟空”能夠成為奧運吉祥物,整天拿著孫悟空模型,走巷串街進行宣傳。這部紀錄片最有“看點”的是,她把自己打扮成孫悟空耍給群眾看。很胖的外國女人,本來就與孫悟空毫不相干,當她硬把自己打扮成孫悟空模樣的時候,觀眾自然會長時間捧腹大笑。
另外,娛樂化的紀錄片與選材有很大關系,一部紀錄片的故事本身具有一定的娛樂因素,那么其在同等節目中就更具有可視性和競爭力了。比如《阮奶奶征婚》,表現的是安徽一位82歲的阮奶奶,在報紙上刊登征婚廣告的故事。廣告刊登后,阮奶奶家幾乎每天都有“有心人”來訪。這些“男士”帶著不同的禮物,穿著不同年代的服裝,懷著不同的心情來到阮奶奶家征婚。節目中出現的第一個征婚人,是個知識分子,而阮奶奶是直人快語把自己以做咸菜賣為生的家境,和找老伴的條件,在見面不到5分鐘的時間里一股腦地說出來了。阮奶奶在相見另一位她認為“比較對心思”的“對象”的時候,則把話題轉到了身體上,她向對方不止一次地表白自己身體如何好,每天能干多少活。最后阮奶奶相中了75歲、家住南京的李伯伯,而且當天就跟著“老李”去了南京……觀眾是在歡樂愉悅中觀看這部15分鐘的紀錄片的,節目結束的時候觀眾還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紀錄片后期剪輯成娛樂化故事
在紀錄片創作的時候,每個紀錄片創作者都想拍到好看的故事??墒怯械臅r候,拍到的卻是一些好看的故事“碎片”。這個時候就只有通過創作性的剪輯,形成娛樂化的故事。比如《劉雁寶的故事》就是成功的一例。紀錄片里的主人公是一只被人從公共汽車上以300元的價格買回來的大雁。當農民黃麗杰把這只受傷的大雁抱回家的時候,就給它起了個人類的名字“劉雁寶”。雁寶在農民家一天天長大,再也不愿意離開黃麗杰家。可是一只大雁,每天的活動就是吃食睡覺,再怎么拍也不會有多少故事,于是紀錄片創作者就把攝像機對準了人與大雁之間的關系。幾天過去了,攝像師拍到了大雁“迎接主人”、“與人親嘴”、“展翅跳舞”、“與鵝結婚”等鏡頭。雖然這些畫面都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故事,但作者在后期剪輯時,有意識地把這些好看的“碎片”,編輯成一組擬人化的很搞笑的情節,看后令人忍俊不禁。
把嚴肅題材紀錄片做得娛樂化
紀錄片的選點很重要,運用超常規的思路可以將嚴肅的題材娛樂化制作吸引受眾。紀錄片《滅樹升官》反映的是某單位的一位領導,一心想升官??墒巧霞壙己肆藥状味紱]有他,于是這個領導就找來算命先生給自己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說,沒有被提拔的原因,主要是門前的那幾棵大樹長的不正,沖了“上風上水”。于是這個領導就開始打算砍樹。本來這是一個很嚴肅的毀林題材,如果按常規創作,這個題材應該從法律的角度或者從環保的角度去作節目,可是作者沒有這樣做,她從紀錄片的可視性出發,通過拍到的大量的搞笑的鏡頭,用娛樂化的手法制作了這部紀錄片。節目的開頭,是攝像機抓拍到了一名清潔工,她每天都要偷偷摸摸地定時在樹下干些什么。當編導問她的時候,回答是“沒干什么”??墒侨藗儼l現她在用一種藥水慢慢地殺死這棵樹。那么她為什么要毀掉這棵樹呢?單位的領導知道嗎?緊接著畫面編輯了某領導躲避采訪、另一名清潔工慌張逃跑、單位職工竊竊私語、退休人告訴記者領導愛算命,以及單位門前的四個大字廉潔奉公。片子的題目也起的很搞笑叫:《滅樹升官》。一個嚴肅的題材,就這樣制作成了一部風趣幽默的娛樂化節目。
紀錄片娛樂化也要講究“度”
紀錄片的娛樂化,在現今已經成為許多紀錄片作者提高節目“可視性”的一大法寶。然而,紀錄片的娛樂化創作畢竟是真實類節目的旁支,現實生活中很難找到那么多的可作為娛樂的“笑料”,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題材都適合娛樂化的紀錄。紀錄片的娛樂化固然能吸引部分觀眾,但也容易造成節目(故事)本身的事實模糊。在電視節目內容日趨多元化的今天,節目中的娛樂因素已經成為各類欄目、節目以及媒體的一個重要功能。紀錄片作品需要健康的娛樂,受眾也需要娛樂的輕松,但并非一切內容都是可以娛樂。尤其是紀錄片的適度娛樂,是能夠提高節目的可視性并愉悅觀眾的,但是我們絕不能把娛樂隨意化、妖魔化。
紀錄片平民化理念從萌發到現在經歷了十多年的發展,社會給予的關注越來越多,但是平民化理念絕不是空的口號,在具體的實踐中,它既要求“三平”的創作視角也要求有一定的娛樂性,讓觀眾真正感受記錄片的獨特魅力。
(文章來源于人民網,文章作者冷冶夫 、劉新傳 )